辩护人

朱珂姣

去年，我在一朋友的推荐下，开始接触韩国电影。在那之前，并不是没看过韩片，我记得高中时期看过一部很感人的片子，叫《婚纱》 ，整个过程下来掉了好几次泪。只是那时候对韩国电影没有一个宏观的概念，无非就是讲韩语的片子吗，除了直观地评价好与不好，也没特地去研究它。而如今，我们口中讲的韩国电影，则变成了一种电影类别，就像讲到美国电影就会想起科幻大片一样，韩国电影的独特魅力在这些年开始深入人心。我真正的韩片启蒙是从《杀人回忆》开始的，看完后对主角宋康昊的印象极深，后来就开始找宋叔的片子看，于是第二部就看了《辩护人》 。影片是一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主人公宋佑硕背后的真实人物就是韩国建国以来的第九位总统卢武铉。《辩护人》有几次看到差点掉泪，这是一个值得让人深思的题材，只不过在不了解相关背景的前提下，可能只是觉得感动，便无其他更深的体会。我除了感叹韩国电影的自由度，同时也对韩国政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第二天，我开始找相关书籍，之后便利用空闲时间研读韩国政治发展史。今天，又看了一遍《辩护人》 ，在相关背景知识的铺垫下，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就想着借这个机会，以影片为架构，谈谈卢武铉和韩国政治。

      卢武铉出身农村，早年时期由于家庭贫穷交不起学费，读完高中后就开始四处奔波，到各个工地打零工，干体力活。釜山商业高中便成了他的最后学历，他也是南韩历任总统中学历最低的一位。后来由于不满微薄的薪水，便辞职回到家乡，在山坡上亲手盖了一个小茅屋，往后一边打工，一边埋头自学，备战司法考试。


      卢武铉的夫人权良淑是在村里认识的，算是一见钟情就私定终身了，他们俩也是韩国有名的患难夫妻。当初卢家和权家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权家担心，卢武铉几次司法考试都名落孙山，又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愿让女儿嫁过去吃苦。而卢家则对权良淑父亲的左派活动经历有些疑虑，不想沾染“麻烦亲家”。最后迫于两个家庭的双重压力，卢武铉和权良淑只能先斩后奏，等生米煮成熟饭后这才成就了这段姻缘。之后，夫妻俩一直相依为命、互相支持。卢武铉在经历了连续几次落榜后，卢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丈夫，有一次为了给丈夫买一录音机准备考试，卢夫人还把自己的结婚戒指给卖了。


      终于，经过长达10年的艰辛自学，卢武铉在自己的而立之年通过了韩国司法考试。考试合格后，卢武铉从事了两年的司法实习工作，之后又在大田市地方法院做了8个月的法官。韩国律师政策改革后，卢武铉看到了商机，便辞去法官职位，开了一间律师事务所，通过登记业务、处理租税、会计事务等赚了不少钱。


      1979年10月16日，韩国釜山及马山地区发生大规模暴动，当时的总统朴正熙下令血腥镇压，史称“釜马事件”。影片中的这个片段讲的就是这次事件，片中的十几个法务人员由于不满宋佑硕抢夺他们的业务，在他的事务所外进行抗议，却被釜山警察当成暴动人员进行镇压。这个画面结束后，故事就过渡到了1981年，而在1979到1981这两年间，韩国政界乃至整个社会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79 到 1981 这两年间，从朴正熙被暗杀，到“5.18”光州事件，再到另一个军事独裁统治者——全斗焕上台，韩国人民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灾难。到了1981年9月，全斗焕政府为了防止光州事件再次发生，制造了“釜林事件”，即对釜山地区的大学生和大学出身的活动家共22名青年，以传阅危险书籍，并在戒严情况下进行非法聚会为由，同时以涉嫌违反《国家安全法》进行了拘留处理。


      “釜林事件”是釜山地区历史上最大的容共捏造事件，而卢武铉就在这时挺身而出，成为这次审判的辩护律师。卢武铉曾在自己的书中写过这样一句话，“学生们浑身伤痕累累，他们甚至无法相信作为律师的我，用恐惧的双眼一声不响地看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由于气愤，我的头脑一片混乱，血液沸腾。”这种血液沸腾的气愤状态，影片中的宋佑硕也在法庭上出现过几次。


      “釜林事件”过后，卢武铉读了很多书，他开始放弃安逸的生活，希望能成为改变韩国乃至整个世界的人。这次事件，卢武铉虽然败给了强权政治，鸡蛋最终没能跃过石头。但却把釜山“最能赚钱、善良本分的律师”卢武铉改变成了“搞运动的卢武铉”，开始了充满荆棘的“人权律师”之路。影片的结尾，宋佑硕带领一帮群众与警察对峙，讲的就是1987年的“二七追悼会”。


      最后这一幕，釜山99名律师出席法庭为宋佑硕做无罪辩护，笔者也是看到眼睛湿润。卢武铉后来献身民主运动，由此同很多学生和社会各界人士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这些人后来也成为了卢武铉政治生涯中最为坚定的支持者和他改革的核心力量。想必这就是影片结尾的寓意了。


      卢武铉成功当上韩国第九任总统，但却在执政后期陷入腐败风波，最后为表清廉而跳崖自尽。卢武铉曾警告过官员，谁敢滥用职权就让他“身败名裂”，这是他的政治抱负。但他很难保证自己的亲友也能“出淤泥而不染”。当初韩国人民之所以会选择卢武铉，是因为他率真、执着、平民化，这几点在韩国人民的心中足以掩盖低学历这一致命弱点。但事实上，低学历也给这位平民总统带来不少麻烦。精英阶层觉得他缺乏涵养，不愿听从，而他率真的性格也使得他经常需要将精力消耗在各种矛盾斗争中。所以后来也有很多韩国人认为，卢武铉只适合当“人权律师”，不适合做总统。不管怎样，悲剧已经上演，这就是历史，我们只能在过去了的事情中评判是非利弊。而对于当下，谁又看得到未来呢？最后引用卢武铉在竞选总统时说的一段话，“明天我们将迎接崭新的韩国，没有性别、学历、地域歧视，所有人都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