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传奇┫“台湾豪宅王”的新使命——杜康生

毛佳钰

来源：华商韬略编委会　作者：李壮

　

在台北的繁华街头，杜康生的巨幅人物海报常常占据显著位置，不必问，某个豪宅项目即将登场。杜康生的高人气，与他“台湾豪宅王”、“首屈一指的室内设计大师”等赞誉交相呼应。

开发商用杜康生的名字为新楼盘宣传造势，这无形中提升了杜康生的个人品牌，但却并不为其所爱。性格低调、内敛、安静的他，只在乎经手作品是否完美。他说：“首先创造出美轮美奂的作品是本分，其次对业主有没有帮助最重要。我和业主就像千里马和伯乐的关系，我设计一个作品很畅快、过瘾，业主对我的作品认同、满意，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数十年从容追求，杜康生在奔向空间艺术塑造者这个目标中，成就了自己，更成就着别人。

成名前夜的追梦青年

出身寒门，但绝不能没有梦想。这是杜康生年轻时常常自勉的一句话。

与生俱来的绘画天赋，使得杜康生早早有了要当建筑师的心愿。也的确，在20世纪70年代末台湾房地产一片繁荣的大背景下，他的这个小小心愿显得非常合乎时宜。高考时他的目标是考建筑系，后来考上了中原大学建筑系。中原大学建筑系是台湾第一所开始实施5年学制的建筑系，特别强调建筑设计与绘画方面的训练，重视中国传统建筑研究。

杜康生说，进了讲堂，他马上发现自己选对了科系。因为同学们视为最痛苦的设计和绘画作业，对他来说却是让人无比亢奋的事情，他可以两三天不睡觉以完成作业，拿出来的作业也一直是名列前茅。教授们对他另眼相看，当面夸赞他是难得的人才。这让杜康生有些飘飘然，一心一意做着建筑大师的美梦。

不过，台湾建筑师考试的难度在全球都排前列，特别是诸如结构力学等工科类考题，几乎成了杜康生无法逾越的高山。更糟的是，建筑法规必须考高分。对教条极为痛恨的杜康生，说服不了自己去背那些见了就有睡意的法规条文。他说：“考建筑师一般都要上补习班才能考得过，对我这种open-minded（思想开放）的人来说，怎么可能考得过？”

比起考建筑师的种种烦恼，杜康生的乐趣在书本和课堂以外。他喜欢读闲书和杂书，同学们给他送上了“永远的学艺股长”的雅号。他在社会上如鱼得水，四处做模型比图赚点生活费。有一次，他和几个同学联手在一间大医院建筑比图中得了第一名，拿到了一笔“大钱”，这让他连续一个月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而不用天天都是阳春面，那样的生活着实欢乐。

到了大四，有教授找他，不是夸赞而是一句“你让我很失望，这四年你在干什么？”杜康生自然清楚老师的心情，他辜负了老师的期望。杜康生也知道，他的梦早已经跑到了建筑师之外。

艺术是他的天分，更是他的出路。杜康生最感谢老师们让他发现了自己，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未来。

走出大学校门后，杜康生决定转行到室内设计。这个行业没有考证、考法规的门槛，需要的是创意和艺术。为了摸清室内设计的规律，他跑工地，做临摹，一下子无师自通，陆陆续续做了一系列工程项目。之后，他还重回中原大学室内设计研究所进修，了解最新的室内设计理念和潮流。这时候的杜康生，格外珍惜重拾书本的时光，上课格外认真，教授在课堂上的讲述都让杜康生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多年后他与老师相逢，他说：“老师，当年您讲美学，讲巴黎艺术史的时候，我仿佛都能置身在巴黎，闻到巴黎的艺术气息。”

1986年，杜康生创办奥迪（国际）室内设计公司。很多朋友劝他不要自己创立公司，而是做好讲师工作（东南科技大学讲师），兼职做设计就很理想了。朋友们觉得他的性格，比如滴酒不沾、痛恨应酬等都与从商社会风气格格不入。可杜康生坚持自己的做法，“应酬不行，设计作品绝对是一流的”。事实也证明，此后数十年，他没有一桩生意是从饭局上拿来的。

当时的台湾室内设计行业正处于成长期，室内设计师有来自传统装潢业的，也有很多来自艺术、美术专业的高校生。从建筑系科班出身的杜康生很清楚，自己的专业积累和设计天赋足以在这个行业生存发展。果然，一年内，他承接了一个大的案子，而且做得非常出色，让他迅速跻身年轻优秀室内设计师之列。如今回想，杜康生说：“那是山中无老虎的时代，优秀设计师还是比较稀少的。”

此后几年，杜康生的事业可谓一帆风顺。室内设计轻车熟路，手上也积累了较为厚实的资本，杜康生开始寄望挑战更高的目标。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拿到了一块地皮，于是顺势开始了地产开发的新事业。这个建案一经推出，不到一个月就百分百成交。原来他预期一坪25万到30万新台币，实际成交价是一坪50万新台币，创所在区域最高行情。杜康生兴奋地预测：属于他的时代来了。

1992年，35岁的杜康生身兼六家公司董事长，包括地产开发公司、建设公司、工程公司、建筑事务所和室内设计公司，他还担任建筑界公会的常务理事，风光显要。1996年，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一年，两岸政治紧张，台湾资金大举外逃，房地产市场遭受重挫，两年后崩盘，多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爆发财务危机，老板潜逃。杜康生手中的建案大亏，公司的股东们闭门不见。站在悬崖边上的杜康生，选择了承受这一切苦果——关闭公司，清偿债务，仅留下自己最专长的奥迪室内设计公司作为重新出发的起点。

“当时真的是夜不成眠、寝不就枕、怨天尤人，为什么我那么勤奋地工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态是这样，但事情还要做，债也要还，还好，他还留有一个专长，当他专心从事他最擅长的设计工作时，整个深藏他身上的能量都释放出来，源源不断的业务，很快就还完了所有的债务。”杜康生说。

还债的那几年，杜康生更加勤勉，任何能接的业务他都接，大小通吃。杜康生将做地产开发视为人生中的一次失败经历。这段经历宝贵之处在于他的整个人生因此豁然开朗——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心想事成，做专业的自己，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台湾豪宅王

重新来过的杜康生，专注于室内设计，一批深有影响、为业界称道的作品由此诞生。

第一个是“监察院”改造工程。源自日治时期的台北州厅（现台湾“监察院”），是台湾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巴洛克历史古迹建筑，被“内政部”指定为国家一级古迹。台湾“监察院”为保护好这座建筑，首次在院内举行面向社会的改造设计比图。项目的设计费预算不多，但对设计师来说很有挑战，意义非凡。杜康生参与了比图，还获得了第一名。这个成绩让杜康生很满意，但“监察院”有些疑问，如此重要的工程应该属于台湾最有名望的建筑学者或是建筑师，怎么会是室内设计师杜康生？院方提醒杜康生，这个个案非同小可，要经过“内政部”古迹审核委员会、建筑学者评审，以及“监察院”的终审。而杜康生笃定，要坚持到底。

随后，杜康生全身心准备过“三关”。杜康生在详尽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和如何保护古迹之后，顺利通过古迹审核委员会的评审，建筑学者那一关也很轻松，最难的是“监察院”这一关。委员们反复强调这个个案的重要性和国际影响，而杜康生强调的是他的作品有没有瑕疵，后来因为作品无可挑剔，最终也过了。

按照原有设计，“监察院”办公空间的天花板全部更换为普通天花板。但是，当旧天花板拆下，用珍贵台湾桧木巧妙搭建的木桁架系统屋顶整个显露出来，让杜康生感到震惊。如果封上那么美的屋顶，实在可惜。他要调整设计，更换为玻璃吊顶。业主方几度拒绝，劝他不要惹麻烦。几乎闹翻的情况下，业主才提出不增加预算，重过“三关”。重新走一遍，杜康生获得了评审人的一致赞扬，尤其是鼎鼎大名的几位建筑学者都为他鼓掌。

杜康生说：“我坚持，是基于一个设计者的理想。玻璃屋顶让这座建筑活了起来，让来这里的人感受久远时代的建筑美。”

“监察院”改造工程开幕时，“监察院”为杜康生颁发奖状，赞扬他作为设计师对专业精神的坚持，让后人得以看到这座建筑的美好价值。

杜康生在“监察院”个案上没有赚钱，反而贴了一些钱，但他觉得很有意义。这个意义不只是他和团队受到认可，还有他对历史的一个交代。
杜康生从住宅设计、古迹改造到商业空间拓展的一个代表作，是他接手的第一家店——号称“台湾最大、最豪华KTV”的V-MIX KTV案子。

在做这个KTV作品之前，杜康生从未去过KTV，他的观念是要唱歌就唱出来，为什么要对着一块银幕唱？当时，V-MIX业主首轮邀请30家设计公司，在商业空间设计上尝试较少的杜康生并不想参与，是他的一位同事偷偷为他报了名。经过业主的资质审核，留下了10家开始比图，奥迪设计是其中之一。被推着向前走的杜康生仔细一想，觉得这也是一次有趣的尝试。

奥迪设计的年轻设计师们帮助杜康生了解KTV是如何吸引年轻人，以帮助杜康生的作品成型，作品还获得了比图的第一名。不过，业主方没有公布结果，其董事长以奥迪设计知名度低、没有经验，要求重比一次。这让杜康生有些生气，一次比图要耗费七八天的精力，许多设计师辛苦配合，一句话就要重来！更何况，奥迪设计并不缺项目。同事们劝他忍一忍，再坚持一下。于是，他与同事一起拼这个案子，再度拿到第一名。消息传到奥迪公司，所有的女生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杜康生说：“我们年轻的设计师们太可爱了，为了这个案子可以不眠不休，做成了比我还激动。”也因此，V-MIX KTV作品的独特创意、完美设计反而成了次要的，而创作团队所展现的团结让杜康生难以忘怀。

自此，V-MIX KTV业主每开新店都找杜康生，他接得手都软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一次在大陆逛书店，无意中看到一本供设计师学习借鉴的KTV大全，封面和一半的内容都是他的作品，自己什么时候成了KTV专业设计师？他反而想不明白了。

如果说“监察院”和V-MIX KTV两个个案为杜康生赢得了广泛信赖，那么宏盛帝宝个案则让他闻名遐迩，跻身台湾顶级设计师之列。

宏盛帝宝项目位于寸土寸金的仁爱路上，2001年开建，2005年年底完工。作为台湾最顶级豪宅，帝宝项目从规划开始就万众瞩目。但是在项目临近完工之际，销售却没有逃过曲高和寡、应者寥寥的窘境。面对惨淡局面，宏盛帝宝业主方邀请知名室内设计师要在3个月内做出一间210坪样板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此顶级的豪宅，对设计师们来说已是新领域，再加之苛刻的交工时间，无人敢接。轮到杜康生，他意识到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机会，是他展现自己理念的最佳舞台，于是毅然决然地接下了。

怎么在3个月内把连外墙玻璃都没有的巨大毛坯房变成一所豪宅，成了杜康生的巨大命题！按常理是先设计后施工，但他却不得不设计与施工同步开进。当他带着工班开进现场，工班都拒绝与他合作，因为没有把握在那么短的时间做到要求的精致度。事实上，当时也没有哪个工班做过这样的豪宅。故他只能逼着奥迪设计的工班迎难而上。

杜康生当时就像一个快速转动的陀螺，没有一刻停闲。他晚上完善设计，白天监督施工并做新的构思。除了这些，硬装、软装的选用与采购也都是他一个人来完成。硬装方面，他选用了世界顶级的石材、厨具和洁具等；软装方面，他选用了世界顶级的水晶灯、寝具、美国白宫专用的家具品牌贝克(Baker)等。因为坚持最好的材料、最好的产品、最好的施工理念，杜康生在完成硬装时就已经用光了预算。做软装时，他自掏腰包仍坚持最好、最完美理念，样板间使用了价值2000万新台币的贝克(Baker)家具，杜康生为此需要付出600万新台币的代价。在临近交工的最后几天，杜康生天天晚上都是两三点疲惫不堪地回家。

帝宝样板间不负所望，正式揭幕时立即引起全台媒体的关注。样板间以新古典主义的设计风格面世，它摒弃了欧洲巴洛克风格所追求的新奇和浮华，也没有美式古典主义的过于休闲的痕迹，它塑造的是简约而不失优雅、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贵族气质。让人着迷的是，它从整体到每一个细节，精雕细琢，匠心独运，充满质感之美。

宏盛帝宝随即热卖，更成为台湾第一个每坪成交价破百万新台币的住宅产品。从此，杜康生被媒体封为“台湾豪宅王”，在豪宅设计领域无人出其右，宏盛帝宝有许多的豪宅业主选择了他。

杜康生说：“宏盛帝宝的项目让我登上了一个台阶，之前业主对我存疑，之后对我毫不怀疑。从运用的设计风格上来说，古典风格、现代风格、新古典风格等，我们在豪宅设计中几乎都有运用，也获得了认可。”
结缘大陆 扎根大陆

宏盛帝宝专案的成功，让杜康生的声名远播至大陆，一些大陆富豪慕名而来。慢慢地，他在大陆的时间越来越多，最终在上海设立了奥迪设计分公司。

杜康生说：“一开始，感觉台湾的业务足够多，没有打算到大陆来。不过，在大陆发展的台商朋友劝我，杜康生，你是大鱼，大鱼必须养在大海里。我也发现这边的氛围变化很快，2005年时大陆开发商对台湾设计师完全不感兴趣，2008年时，开发商变得特别热情，于是那一年就建立了分公司。”

这有些跟着感觉走的意味，杜康生也不否认自己感性多于理性。甚至，他都没有确定过奥迪上海分公司要完成怎样的营收目标。这可能并不需要担心，因为有他的声誉和奥迪设计公司的优秀团队作支撑，奥迪设计上海分公司一直稳健成长。

随着奥迪设计上海分公司的发展，杜康生的时间变得十分紧张。杜康生事必躬亲，每个个案都亲身参与，还总是亲自与每位业主沟通和互动，因为，杜康生认为室内设计师是道道地地的服务业，它完成业主一生中最重要的梦想家园，设计师必须要有充分的沟通，方能理解业主需求而完成最完美的作品，有的业主和他互动长达三年，因此时间不够用是他最大的困扰。因应这样的现实，杜康生在承接专案时不得不做一些取舍，他取舍的标准是他和业主是不是千里马和伯乐的关系，如果有相互认可与尊重的默契，专案无论大小，他都会接。反之，他就放弃。

如今，杜康生更加确定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经过几年发展，奥迪设计上海分公司与台北总部的气质越发相近。台北总部从台湾激烈的室内设计行业崛起，长期处于高度竞争状态，因此其总保持着一种追求领先、毫不懈怠的状态。上海分公司的本土员工每年都要到总部工作、交流，同样，台湾的同事也被送到上海工作、交流，杜康生希望上海员工从这个过程里知道公司的作品是如何产生的，也体会到公司的精神与文化。

无论台北总部还是上海分公司，从办公环境上来说，杜康生都刻意营造出优雅、大气的氛围。比如，现代简约风格的办公室，强调了功能、实用，又张扬着自由的精神。环绕周遭的古典音乐或轻柔爵士乐，滋润着设计师们的心灵，也帮助他们建立起独特的质感。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办公室，更像是高级会所。

奥迪设计上海分公司和台北总部唯一的区别是，台北设计师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多工作了十年以上，上海设计师们还在适应中。习惯和思维的改变是最难的，曾有一个才气出众的年轻人到上海分公司工作，喜欢听流行乐，始终无法接受奥迪的古典音乐，最终离去。杜康生说，他希望自己的团队沉浸于这样的环境中，头脑中呈现三度空间，产生出优雅、绵柔、细腻的质感。“有这种质感，才会产生有质感的作品，才有机会成为设计大师。”

年轻的设计师们在了解了奥迪对质感的要求后，还要明白设计师本身有着特有的甘苦面。甘在于成名后的辉煌耀眼，苦在于成名前的寂寞和忍耐，有了甘苦观念就解决了发展的问题。杜康生对上海的一些同事极为满意，这些同事很适应公司的环境和要求，在一两年内脱胎换骨，作品着实惊艳。

杜康生对他所有员工说过，奥迪设计是专业的团队，必须秉持专业的精神。室内设计不该也不能局限于豪宅或商业空间等特定领域内，“豪宅预算都很多，用世界最好的建材做出完美的空间，这不稀奇。如果用普通的建材设计出温馨、美好的空间，设计师的功力一定有了极致发挥。”这也是杜康生为何希望自己做出更多尝试的原因之一。

这几年，杜康生带领他的上海团队做了一系列作品，包括豪宅、古迹、高级会所、酒店等，如外滩26号（软装设计）、博园高尔夫别墅（上海）、汤臣高尔夫别墅、上海洲际酒店等。业主主要来自上海、广州、深圳和珠海等地，从不做宣传的奥迪设计，更愿意以口碑传播的方式夯实在大陆发展的根基。

杜康生为培养大陆年轻设计师花费很多心力，在工班方面，他也做了很多投入。现在的大陆正如十几年前的台湾，大陆的工班没有做豪宅的经验和水准，他要做很多的说明工作，可效果不是很明显。与工班类似，大陆的业主对设计师不够理解，过多干涉、随意变动，让设计师的作品缺乏完整性。

杜康生说：“台湾的高端住宅市场高度成熟。在大陆的上海、北京考察，发现还停留在台北十几年前的面貌上，缺乏气场、空间的质感，距离完美还有一段距离。”这无所谓对与错，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追求的气质、品质总在推陈出新，当旧思维用于新时代，就会产生时空错位感。

当前，中国大陆地产开发行业正在向品质化转型。杜康生认为，这是祖国大陆、台湾、香港三地的设计业者们的最好契机。从这几年的行业发展看，他发现台湾所有的优秀设计师都在转战大陆。在大陆蹲了几年马步之后，他对自己也有一个期许，就是影响一个行业，成为人们朝向更美好生活的引领者。
专业使命 塑造更多完美空间

在“豪宅大师”、“台湾豪宅王”盛名之下，杜康生的名字常常被臆测为“天价”。正如他所说，他是被外界“龙袍加身”，本质上他就是一名设计师。和普通设计师比起来，他只是多了一点与业主相互选择的权利。“如果我能很好地做这个设计，帮助了业主，得到了业主的微笑，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他说，这是他与很多业主最终变为朋友的原因。

不管是豪宅作品，还是古迹或酒店作品，杜康生都一贯坚持做到完美，这是他的专业精神。

成功的室内设计师要专业，也要懂得适度妥协。杜康生说，对艺术品位至上的设计师，如著名建筑师王澍，其作品大多集中于公共空间，他完全可以有自己的个性。但如果业主对应的是私人住宅主，就一定要尊重业主的生活态度和审美，毕竟业主将在这所房子里生活一辈子。所以坚持专业的同时，适度妥协是必要的。

在艺术与业主需求之间游走，注定了杜康生这类设计师不可避免地遭受一些煎熬，但这是他们的宿命。总结自己曾经遍体鳞伤的经历，杜康生说，室内设计师要感性和理性兼备，感性才会有正确的美学比例观，有助于完美空间的表达；理性让天马行空的创意拥有安全的基础，从业主角度，有助于设计师与业主划定合作的基线。

从作品来说，室内设计师水准的高低，不在于一时一地的比较，而在于时间的检验。杜康生常讲：“我们要走对的路，要做专业的设计师，所以我们的美学比例，是很经得起考验的。”

遍观两岸业界，杜康生发现，目前活跃于海峡两岸的室内设计师有很大的比例都是建筑专业背景。他认为，相比建筑系，美工类专业强调的是两度空间、平面美学。建筑专业强调三度空间、空间美学，而且建筑囊括深厚逻辑上的训练，辅以学院派教育养成，让室内设计更臻完美与平衡。他说：“上大学的时候，设计专业教授就坐在桌子上，学生围在周边，一起改设计。什么是正确的美学比例，每个细节如何展现，学生头脑里的三度空间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养成的。”

如今，他像那些敬业的教授一样，以专业的态度生活，以专业的态度向年轻的设计师们传授知识。杜康生几乎了解公司团队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和能力，当他发现某位设计师有了新的进步时，就会找一些作品让其发挥出来。奥迪设计最繁忙的地方是小办公室，杜康生常常以师傅带徒弟的方式，为设计师们作指导，共同求进步。

杜康生说：“我们是热爱室内设计的设计师，不是纯商人。我们有对艺术、对理想的坚持。”在吸引和培养设计师时，他把对室内设计专业热爱与否作为选择标准。他曾连续两年参加ID China（美国《室内设计》中文版）杂志主办的设计大师活动，他从活动中选来的助手都是态度专注的设计师，至于经验，他并不是很在意。不断发现优秀设计师，然后耐心地将他们培养成部门主管，这是杜康生对设计师、对公司发展的一个重要方法。也因此，有些设计师追随他超过20年，与他一起追求辉煌事业和人生成就。

在公司以外，他广泛参与两岸举办的与青年设计师有关的活动，将自己的经验毫不保留地广为传播。
一向严肃的杜康生最爱读书，他也鼓励年轻人多读书，从中激发感觉。每次出差，他厚厚的皮箱里装的都是书。他的办公室里，摆设了世界各地搜罗而来的建筑设计与艺术美学丛书，所有同事共享。杜康生说：“不管个人经验多丰富，终有局限，书却可以无限打开你的视野。你到我们台北总部或者上海分公司，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我们公司多大、多漂亮，而是大量的藏书。”

大半时间都在工作的杜康生，无论身处何方，最爱看的是建筑与室内设计的书籍，时时刻刻观察的是有创意的空间设计，心里想的是如何激发出更好的设计灵感。

当前，海峡两岸有一个怪现象，许多业主不愿给华人设计师机会，而是挑欧美最知名的设计所，但反过来却被西方嘲笑中国的城市没有性格。这本就不该出现，但又是那么现实地刺痛着他。杜康生希望，两岸业主多给华人设计师机会，也希望新生代设计师们向内专注于自己的成长，一颗钻石就算被尘埃覆盖，终有重放光辉的时刻。

对于未来，杜康生一直有一种使命感。他希望能“创造出更多美好优质空间，让下一代在美好环境中潜移默化，从气质上渐渐升华，让海峡两岸迈向富而好礼的社会”。他也相信，这是他们这一代设计师的共同使命和共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