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鹿的信义

焦雨婵

        过去世的时候，菩萨身为鹿王，名字叫修凡。牠的身躯高大，身毛有九种色彩，斑斓美丽，世所罕见。 有一天，九色鹿在江边游玩，忽然听到有人大喊“救命啊！”，循声望去，只见江中有一人在挣扎，被江涛打得一浮一沉。九色鹿看他命在旦夕之间，脱口说道：“人命难得啊，我怎么可以看着他沉入江底呢？我应该救他，即使自己淹死，也要救他上岸。”
        九色鹿跳进江中，泅渡到溺水人身边，对他说：“你不要害怕，我来救你。快抓住我的角，骑到我的身上，我们游向江边。”那人立即抓住鹿角，九色鹿驮着他，游到了江岸上。
        九色鹿耗费了好大力气，一下子瘫在地上爬不起来；溺水人被九色鹿救命，心里非常感激，喘息之后绕着鹿转了三圈，向鹿叩头说：“投身到人道真不容易，惟有人命最值钱。今天幸亏遇到你这样的大丈夫，不顾自己生命危险，把我从江涛之中救了出来，犹如我的再生父母，恩重如山，终身不敢忘记！我愿意做你的奴仆，尽我所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
        九色鹿说：“救人急难，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能够让你终生报答？我不要你什么报答，只想求你一件事。”那人忙说：“恩人有何要求，快快请讲。”九色鹿说：“你走了以后，不要为我提供肥美甘草，不要提起我曾经救过你，如果有人寻找我，就说没有看见过。”溺水人一口答应说：“这个太简单了，我终生都不会违背。”
        这时候的国王，名字叫摩因先，禀操淳和，慈育黎庶。王后的名字叫和致，有一天在梦里梦到了鹿王，见到鹿王威武雄壮，身上九色泛光，鹿角胜过犀牛，真是漂亮极了。和致醒来把梦中所见告诉摩因先大王，撒娇地说：“我想要这鹿王的九色皮做衣裳，要梅花鹿角做玩具。如果大王您不让我得到，我就死定了！”大王无奈地说：“好吧！”
        早上上朝，大王把鹿王的身体形状，告诉了大臣们，发布命令说：“有获得九色鹿者，奖赏当县长，赏赐金银为：金钵装满银粟，银钵装满金粟。”王榜张贴出来，到处议论纷纷，那个溺水人听到消息，心里窃喜万分：哈哈，我要升官发财啦！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九色鹿的住处，我只要向国王告发，我就能够当县长，还有金银两钵，享受终身快乐。至于那个鹿王死呀活的，与我有什么相干？
        溺水人心中盘算已定，立即揭下王榜，飞跑奔向王宫，高喊要面见大王，卫士拦住问：“你有何事？”溺水人说：“此事只能向大王一个人禀报！”话音才落，他的脸上立即生了癞疮，口中发出恶臭，而他自己不知。
见到大王，溺水人诡秘地说：“这鹿王是有灵的，必须大王亲自率兵合围，才能捕获。”大王依从，随即点兵渡江围猎九色鹿。
        这时候，九色鹿正在酣睡，不知大王领兵包围，好友乌鸦立即飞来大喊：“鹿王，快快醒来，人王领兵捉你来了！”九色鹿因为疲困睡得太深，居然没有听见，乌鸦只得飞到身边，用喙啄鹿王的耳朵说：“人王来杀你啦！”
        九色鹿猛然惊醒，正要逃窜，看见人王弯弓搭箭，正要射向自己，心知已经不能逃脱，便一跃冲到人王面前，前腿跪地，叩头说道：“天王，请您不要放箭，给我片刻时间，容我陈说愚情。”大王见鹿王已经被围，不能逃脱，就下命令：“都放下弓箭，看他有何话说。”
        鹿王说道：“天王您听从王后，亲自辛劳前来捉我，我知道不能够逃脱了，只有一个疑问：天王您深居王宫，怎么能够知道，微虫我躲在这个没人知晓的地方？”
        人王哈哈一笑，手指着那个癞人说：“是他呀！是他告诉我，鹿王躲在这里的。”
        九色鹿说：“哦，是他呀！大王，我寻找美草来到这里，那天正在吃食，看见他在江中浮沉，大声呼救，快要淹死了，我怜悯他悲苦，跳进涛涛江水，救他上岸。他得救以后，向我叩头说，我的命是您救的，犹如我的再生父母，我给您水草，愿意终身为奴侍候，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我说，救人急难，是天经地义，你自由自在地去吧，只要不向人说看过九色鹿，就行了。”
        鹿王郑重地向人王继续说道：“我如果顾忌自己生命危险，让他沉溺江水，象朽木浮草一样飘荡，不把他救上岸来，今天就不会出现他这样的反覆无耻之人。劫财杀主，其恶可原；受恩图逆，斯酷难陈啊！”
        国王听了，心里大惊：“这是什么样的畜生呀？能够心怀弘慈，舍己救人，不畏艰险，不图后报，只有上天才有这样的大德！”大王赞叹鹿王嘉行善言，觉得提升国人的素质，必须惩罚背信弃义，于是下令说：“从今天开始，听任鹿群吃草，有胆敢违犯者，罪至处死。”
        大王回到宫中，王后不听解释，只听说大王放了九色鹿，轻视她不如畜生，心中怒火万丈，终至心碎身死，死入太山。
        天帝释听说国王推崇仁义道德，提倡国人提升素质，就想检验其真伪。天帝化作一群麋鹿，进入国界，到处吃食果稼，以观察国王其志。老百姓的果稼被鹿吃了，又不敢打杀，就纷纷告状。国王劝导他们说：“凶恶讹诈保国，不如守信之丧。你们的损失，由减免税赋补贴吧。”天帝释看见国王真的信守诺言，立即让群鹿散去，五谷丰登，毒害消竭，诸患自灭。
        佛告诉弟子们说：“那时的九色鹿，就是今天我的身；乌鸦者，阿难是也；国王者，鹙鹭子是也；溺水人者，调达是也；大王妻者，今天调达的老婆是也。菩萨锐志度无极精进如是。”
海印赞评：
        佛祖在成佛以前，做了无数劫的菩萨，随自己的业缘，做过人，国王，修行人，龙蛇，小鸟，以及今天故事里的九色鹿王，等等。都是佛亲口告诉我们，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没有忘记过修行修身修心。我们千万不要小看自己，我们是因地上的菩萨，众生也都是呀。
        我在国内，除了在公园看过麋鹿，在山林水涧从未见过；在外国时，在朋友的屋后，在山林路边，看到麋鹿悠闲吃草，一点不怕人。我想得很多，其中一点是，为什么我们会头顶阴霾，人家却碧水蓝天？人与众生万物的信义坏了，上天会赞赏我们吗？善心善意，会有碧水青天相应；去除阴霾雾霾，当先去除我们心灵的肮脏；就如九色鹿说的：劫财贪色虽然可恶，但是背信弃义才是最可恶的！因为败坏的是人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