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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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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1 08:4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冬天渐渐地来了,一天比一天冷。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更冷,北方可以有暖气,而南方只有潮湿阴冷。
     每年的秋天,父亲总在山上挖来不少的树根,有白白的桦木,黄黄的刺槐,深红的野枣树,它们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晒干后码堆在院子的一角,等着冬天。
     下雪了,成片成片地往下落,一家人早早地吃了晚饭,生起了火。先是用细草引燃,然后添加小树枝,再加上劈好的细柴。火苗渐渐地大了,架上干树根。
     开始时有很大的烟,呛得人真流泪,等全部烧着了,只剩下熊熊的火。大家围坐在火边,红红的火映着每一个人的脸。
     一家烤火,常请左邻右舍一起来烤,就像过年杀猪宰羊请客一样。大人们在说话,我和妹妹忙着往炭火里埋山芋。烤熟的山芋外面有一层糊糊的硬壳,掰开,里面突突地冒着热气,浓浓的香气一下子扑过来。
     村东头有一个叫刘得来的教书先生,六十多岁,背有些佝偻。每一次晚上烤火,父亲都要请他来给大家说书,说的最多的是三国和岳传。三顾茅庐,火烧赤壁;金蝉转世,直捣黄龙。外面大雪纷扬,屋内暖意融融,树桩一根一根地烧,故事一个一个地讲。说到诸葛神算安天下,他无限景仰;说到岳飞被害风波亭,他潸然泪下。这些故事,在寒冷的冬天,在红红的火堆旁,像一粒粒的种子埋进我幼小的心田。
     有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的大,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溜子,像长剑一般。寒夜漫漫,一家人在堂屋生起一堆火。姐怕我冷,把棉衣盖在我的身上。我个小,又只顾往火堆里埋山芋,袖子拖到了火里,瞬间烧了一个洞,冒起一缕烟,发出一股细微的糊味。母亲大惊,大叫了起来。父亲大怒,巴掌扬起,在空中又停了下来。我吓懵了,看着还冒着烟的洞不知所措。姐顾不得衣上的火,用手去捏,烫了两个泡。火灭了,衣破了,母亲为此唠叨了好几天,直到姐把它补的平平整整,舒舒展展,才露出了笑容。
     下大雪时才烧树根,平时取暖用粗糠。一个大陶泥盆,里面装满了粗糠,在上面盖上一层没有烧透的芦柴火。粗糠引着了,一开始冒出蓝蓝的轻烟。粗糠慢慢延烧,可以烧一夜。盆里的粗糠要严实,不然禁不住烧。但因严实,时间长了又会熄灭,就要用铁棒儿沿盆边挖几下,把粗糠划松,火就又旺起来。寒从脚起,脚不冷身上就不冷。粗糠的气味烧前烧后都好闻,有一种淡淡的香。
     在这样的冬夜里,姐姐坐在这泥盆前,在布面上描着各种花样。母亲依着这花样子开始绣鞋面,一针一线,刺挑穿盘。每绣几针,总要把针在头皮上轻轻地刮一下,头皮有油,这样绣的时候就不涩针。慢慢的,修长的芝兰出来了,富丽的牡丹出来了,活泼的小老虎出来了,煞是好看。
     鞋面做好了,便纳鞋底。平日里把破旧的布剪成碎条,用面糊一层一层地粘贴,约有十几层,然后晒干,用大砖头压平,剪成鞋底大小,用针一路一路地纳。母亲的手巧,纳出来的鞋底线头小而密,虽千针万线,但整整齐齐。每一线都拉得紧,鞋底特别结实,特别耐磨。一家人的鞋子都是母亲在那样的冬天,坐在那小小的泥炉红火旁做成的。
     母亲还会做炭。她把粗大一些的树段放在灶膛里烧,烧到一半的时候取出来,用冷水浇灭,用木棍轻轻地敲打,一块一块油亮的黑炭就剥落下来。然后再烧,再浇,再敲,这样一个上午能做一麻袋。这种炭火力大,烧得久,一点烟都没有。
     我上一年级了,晚上坐在桌子边写作业。因为个子小,半个身子吊在桌子上,腿脚都露了出来。母亲生好一盆炭端到桌子下面,放在我的脚边,炭火黙黙,温暖便在身边慢慢地洋溢。每过一小段时间,母亲总要来看一下,问一下:冷吗?我摇摇头,仍旧在写着字,她放心了,便到外屋忙着家务。
     过年了,亲戚朋友来了,母亲总会用竹篓装上一些她做的炭来送人。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她的炭温暖了很多人。
     江南的冬天一向潮湿阴冷,但回忆里不再冻人。那些童年的时光被柔软细密的心房一直储藏,焐热,每至寒冬,都让我感到温馨,感到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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