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远去了

陶慧芳

那年，告别村庄的花季，风远去了。
露珠坐在暗处，颤抖着，渴望谁的抚慰？
一株孤独的槐树，拒绝着秋的到来。
那些可以被风吹落、不可以被雨击碎的菊花，仍站在村庄最高的山坡上眺望。

那年早晨，我一个人最先跑过炊烟的村庄，看见结满露珠的草叶上，还没有风的足迹；牛羊在动，风悄悄地从花木的身边溜过。
只有守望的槐树，在风霜与云霞相搏的时候，挺直脊梁承受着种种阵痛的洗礼。
而一树诺言，也未必就能从春走到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阳远去的背影……
其实，风是一种穿越生命的表达。村庄小河漾起波纹，是谁用秋水的柔情将我浸染？

梦里，失去翅膀的蝴蝶走在路上，却仍在用灵魂飞翔。
假若风迷失了灵魂，村庄还能感到忧伤么？
曾经，一阵夜风，带动着树叶、枯草、落尘和故乡的全部生活，快于我思想的十倍。
于是，我明白，行走不一定用脚；飞翔也不一定借助翅膀。

而风没有脚，在没有道路的地方开辟道路；风也没翅膀，却驮着庄稼的影子和爱人的名字去了远方。
有时风是温柔的手指，轻轻将生命的花蕾扶长在岁月的枝头；有时，风是成熟的恋歌，在枝间的果实上甜蜜的闪烁。
风传花粉，让生命缘此而充满活力，爱的叶子才不会寂寞的绿。
风吹叶落，掩面而行的花魂早已零落风尘，遥远的黎明难寻芬芳四溢的传说。

我知道，我欠风的太多了。就像我欠故乡的魂，再也喊不回来。
此刻，我俗套而笨拙的言辞不知该表达些什么？
也许，风的目的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过程的精彩和意义的辉煌。
也许，只有懵懂的风，把五谷拾进童谣的背囊里；只有无邪的风，把村庄挪进情歌的香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