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平静如昔

杨红

我也不知道要致什么，爱什么是什么……

    七月末本不该是矫情的时节。这不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也不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高温日虽然没有去年多，但只要天热就有人骂娘的。奔波一天，我知道，当人开始怀旧时，大概是感觉老了。

    台风席卷了南方的岛屿，飞机活生生被打落在地。快餐店每天放着筷子兄弟的《小苹果》。但只要还有空调和网络，人们就可以假装这些都无关紧要。

    前不久世界杯时，几个老同学好不容易才聚了次看球。甲说，尿的没有以前远，要去查查前列腺了；乙说，发迹线始终在后退，快赶上齐达内了；丙说，对姑娘提不起兴趣了。丁插话，公司文化有问题，非基即腐。我摸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肚腩说，可能是早更了。我们几个拼命回忆离校前的最后一夜，最终陷入罗生门，当时喝高，忘记了感伤。

    有人想致逝去的青春，就独自神伤一会儿，有的人则要搜肠刮肚写个宣言。谁没有几个值得称道的朋友和最后的暑假，但是对谁说，以及在什么时间说，是个伦理问题。昔日少年不再，为赋新词依然强说愁。

    主义似走马灯，情操是不老丹。有年台风，一夜豪雨，燕园池塘涨水，趁机逃出去的鱼，大多被次日坚持晨练的大妈捞回去了。那一年，本班一同学想读某专业的研究生。班主任怒喝，那是本校最没文化的专业。该同学点头称诺，后来还是考上了那个专业的研。当年追求科学真理、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如今天天在朋友圈里转发养生秘笈。

    在最缺少理想主义的时代，理想主义才是最好的营销。暗夜里我抬起头，发现星空里写着，“你正位于混沌的互联网时代”——我赶紧提醒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遂打开空调，翻身继续睡觉。假装来叫醒别人的人，比装睡的人还假。

    一个老同学在微信上说，如今大家没有时间端庄，但不能既端又装。或许，有人只是还没有适应众声喧哗。今天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学生所剩无几，游客也没有几个。如果你没记错，7月22日还在6号楼呆着，多半简直大概一定是违规滞留了吧。其实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一夜我们究竟喝了多少酒。小店老板最后求饶说，料酒都喝光了。那一刻没有喜感，也没有悲情，只有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