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侃侃自述离职Majoy经过：让我们从“失败”开始2

曹玉文

初衷总是美好的，当年我记得我们提出来的口号叫做：幻乐城。有点类似于欢乐谷的意思。这个概念既符合了数字娱乐产业的定位(就是我们通过无线网络技术、移动终端和模拟网络游戏的后台构建的真人大富翁环境)，又能够涉足到与地产增值服务相关的行业实际获利，比如，在游戏环境中，为了更像大富翁，我们会植入很多商业服务、餐饮服务，既然要模拟大富翁，自然要够像，然而这些本身就是盈利机会。拥有了土地，我想每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何况当年首钢已经开始从石景山区搬迁，石景山区面临着产业结构调整的现实情况以及对土地的再开发，并通过这些手段有效地调整产业结构分配。

　　在我加盟爱航工业公司之后，逐步的清晰了Majoy真人实景数字游戏我们到底想做什么，逐渐清晰了我们类似于欢乐谷的模式，只不过，我们更强调的不是传统设备游乐，而是当时风头更劲的数字娱乐模式。

　　之所以选择数字娱乐模式，不仅仅是因为当时这个概念够火，更是因为数字娱乐产业当被定义为石景山区产业结构调整后的支柱产业后，其对数字娱乐产业类项目投入的政策支持是不可小视的，所以，从这个角度切入，对未来公司的运营成本、拿到优惠政策、特别是涉及到可能的土地合作时，会有着巨大的帮助。

　　因此，在这个大背景和项目设计下，我们开始和当时的石景山区人民政府进行了项目合作的谈判，也正是由于我在科委工作过的原因，当时的市科委领导也进一步促成了合作的推进。

　　那个时候，我们一方面加紧了Majoy真人实景数字游戏的方案论证、初期设计、人才招揽以及项目包装，另一方面，由当时爱航工业公司的上级单位中国时代远望公司领导牵头，开始一面申请北京市科委的北京市重大科技项目立项，一面加紧与石景山区政府的谈判。

　　不得不提的是，当时时代远望的副总林琪将大量的精力倾注在了这个项目上，一个已经50多岁的领导却在每天学习着什么叫IT、什么叫数字娱乐产业。时任北京市石景山区人民政府区长的侯玉兰女士(现在已经是北京市人民政府的副秘书长)也给了Majoy真人实景数字游戏项目巨大的支持，不遗余力的协调各部门配合我们合作的推进，特别是区科委、区园林局、区招商办等机构的大力支持。当时北京市科委的专家、领导也对我们不断推进的工作进行论证、指导。总之，2005 年底之前，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的推进着。

　　现在这么讲，我相信没有读者会觉得我要做一个真人CS吧?

　　随着项目合作的推进，随着项目可行性被不断地论证，随着与各级政府的合作开展，在石景山区建立一个名叫：Majoy真人实景数字娱乐游戏(简称：欢乐城)环境的项目，正式诞生了。

　　这个项目，如同开始形象的说，就是真人版的大富翁游戏。

　　后来，时任中国时代远望公司的总经理王亚文，时代远望公司上级机关时代电子集团公司的总经理王宗银等领导也都分别前往石景山区考察，并部分参与了与石景山区政府的合作谈判，石景山区政府的领导与各级机构也都紧密的与项目组配合，一面共同推进项目的落地(技术研发、项目选址、各部门疏通)，另一面开始正式向北京市科委递交立项报告，这就是后来的北京市重大科技项目《Majoy真人实景数字游戏引擎》。

　　当然，媒体说的除了3个亿的投资以及我是个亿万富翁这两点我不能苟同之外，其它的东西，大部分是真实的。比如，我和我的团队努力于论证、研发，产品的架构设计倾注了我们许多团队中80后的心血，我们以每天15个小时以上的连续工作来换取项目尽可能的快速推进、落地，没有他们，我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纵使我真的是个“天才“。

　　不得不提的是，实际上Majoy项目的初衷，是一个依托数字娱乐技术与概念，包装的一个与地产和地产增值商业服务有关的项目，而不是大家后来看到的战争模拟训练设备，或者更简单的真人CS。

　　所以，当谈判和项目运作走上正轨后，当时时代远望公司下属的时代置业(下属的地产开发公司)也开始介入了，这才是Majoy项目真正想要实现的商业价值和模式。

　　我清晰的记得当时我们辗转于石景山区各处，石景山区当地政府也非常配合的带我们选址，考察，实地论证。

　　后来，我们选择了当时位于北京市石景山区长安街延长线附近，北京国际雕塑公园对面的北区。

　　当时，已经是2005年底，2006年初了。当时，80后财富新贵的那一轮宣传，还没开始。

　　当一切都顺利进行的时候，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而这个玩笑，可能注定了今天的结局。2006年的某一日，我们选中的那个地方，变成了奥运会的停车场，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为了服务五棵松篮球馆、棒球场以及西面的射击场等。总而言之，那块地的性质变了。总而言之，当时我们也没有别的土地选择了，总而言之，当时看来，这条路是不行了。

　　然而，技术开发已经进行了很大一块，然而，当时已经有80后的报道了，然而，当时北京市重大科技项目已经开始理想了。当时，一切已经在路上了。

　　怎么办?

　　只能转型。

　　因此，就是大家后来看到的，我们在移动设备上挂上了电子模拟的激光枪设备，我们把游戏节点变成了战术任务节点，Majoy，突然从一个真人大富翁游戏，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更像战争游戏的东西，虽然我们一直不承认这是真人CS激光对抗模拟，然而我们确实包含了这个功能，而变化后的Majoy，无论媒体怎么拍，你是看不到任务与技术后台的，你是很难发现PDA或者移动设备的，你是很难看到电子节点的，最容易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抗。

　　总而言之，一切变成了后来的Majoy真人实景数字游戏。

　　这就是Majoy的开始与巨变，这就是，媒体无论怎么报道，在我离职之前，99%从媒体知道我的人，知道Majoy的人，都所不知道的实际情况。

　　然而，今天，无论如何，以中国大环境定义成功与失败的定义角度，我也算是“失败“的离职了。静静的坐下来，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结局，我想会对我第一本书的读者们，有一个更好的启发。

　　首先，从项目本身看，2006年因为不可抗力因素的转型，已经使项目本身和初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以地产以及地产商也增值为初衷的项目，瞬间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数字技术项目，然而我们对Majoy项目转型的设计，无论我们的技术多么现今，却使它在媒体曝光的角度看起来，最多像是一个更牛逼，更好看，功能更复杂的真人CS，除非用户真正体验，否则在陌生人看来，不过就是那样一个牛逼了一些的真人CS，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在后来看起来的市场竞争中，显现出了天生的缺陷，缺陷就是你在一个只能消费夏利汽车的市场环境中偏要卖奔驰，当然不是卖不出去，然而你注定赚不到钱。这一点责任，抛开不可抗力，全部在我，应由我承担。

　　其次，公司结构与国有体制问题。说实话，我是一个喜欢做项目而不善于管理的人，性格使然，我更没有考虑到与国有企业合作的弊端，特别是一个以军工企业特点为主的国有企业体制。前面我提到了，航天系统的民品企业，更像是计划经济下的“民品企业“，虽然市场化深入做了多年，然而不得不说大部分领导还是计划经济的思路在主导。

　　我特别清楚的记得项目转型后的2007年，我们石景山区第一个测试场地开张，时任时代远望公司总经理王亚文一行来考察，给予了我们很多鼓励，要求我们深化技术研发和产品化工作，要求我们先稳定产品、稳定服务、稳定质量，然后再打市场。然而矛盾的是，2007年初，我们就早已收到时代远望集团公司(也就是 Majoy公司的大股东)下达的责任令，责任令中要求我们完成XXX万元的收入指标，典型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行政命令式做法，可笑的是，自从产品转型后，有哪位集团领导与我们分析过产品和市场，又有哪位领导过问过已经转型的Majoy项目?一方面年初要求当年的创收指标，一方面仅有的一次考察要求稳定产品、服务、质量，不要着急做市场，敢问，我们走哪条路?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我离职前。

　　第三，未必错误的市场，但却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了。其实，Majoy并不是真人实景数字游戏的运营商，很多人以为我们是如同真人CS一样在一个固定场地运营，这是错误的理解。我们选择在石景山国际雕塑公园开展运营，是为了满足市科委重大科技项目立项的测试，调试，也是对产品的论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放心的技术产品做的稳定、商业化，然后推向加盟商。然而，当80后一波宣传袭来的时候，也就是2006年初，我们的产品刚刚转型成为后来的Majoy对战模式，甚至没有能够交付客户的稳定成品，一切都在测试过程中。但媒体的号召力实在强大，当CCTV2频道这样有分量的频道以及其有分量的节目因为80后的宣传进而播放了我们产品的宣传片后，各种加盟电话纷至沓来，不少客户提出设备采购或者考察，然而尴尬的是，我们无法提供产品，因此，那个时候，早在70年代末美国就有的“真人CS“(其实叫做：单兵激光对抗模拟设备)设备开始大行其道。据我所知，截止2010年，这种单兵激光对抗模拟设备在全国的销售量(各种系列)应该有近10万套了，虽然技术不及Majoy，然而其成本低、维护容易、更能单一但能直接满足对战需求的特点，使其设备制造商赚了大钱，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从市场保有量上，远不及传统真人CS设备制造商。也就是说，2006年初开始，80后的宣传，其实是帮助传统真人CS设备厂商做了广告，虽然我们设备看起来牛逼，然而当时无法供货，每天100多个咨询电话如同浪费，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能够供应现货的真人CS设备。

　　第四，传统国有体制的尴尬。这一点，也是促成我最终离职的原因。

　　在Majoy最初和石景山区以开始我描述的项目合作模式时，也就是Majoy最开始真正的设计时，国有体制内的领导们乐此不疲的参与合作，谈判。简言之，无论明白与否，有面子的事儿，一哄而上。我特别记得一点，之前有了80后的报道的时候，就开始有一些领导特别的关心我们的项目了，甚至科技集团的领导都过问此事。可笑的是有一次，美联社发来采访函，我们考虑到航天是涉密单位，就算我们是民品企业，我们也应当汇报是否可以参与。没想到的是，领导不但同意采访(因为不涉密，属民品范畴)，还在采访后更进一步的关注了项目进展，甚至几位集团领导亲自请我吃饭，嘘寒问暖，当时的感觉，有如在天上。然而，热乎劲一过，我同样清晰的记得，从2006年Majoy项目因为土地被征用后不得不转型开始至今，作为大股东的时代远望公司领导，我见过的次数没有超过3次，更再没有领导关心业务发展，再没有领导来了解过一次项目细节，甚至，当我离职的时候，终于和大领导门见上面了，然而，10个领导里面，9个根本只知道 Majoy公司的存在，却不知道Majoy公司现在具体是做什么的。可笑的是，从2007年开始到2010年我离职前，每年我都会接到集团领导下达的创收要求，现在我也很想知道，下达创收任务指标，是如何计算出来的。

　　也就如上所说，在项目热乎的时候，资金、支持、资源纷至沓来，在遇到困难，项目因意外要转型的痛苦期，领导们全消失了，只有林琪副总作为项目创始人自始至终的坚持、鼓励、支持，然而，大多数人可能没在国有企业体验过，特别是航天系统，在一个一把手意志为转移的环境下，林总更多的努力，只有更大领导们的应付和搪塞，甚至躲避，又有何用?

　　因此，别说3个亿，勉强说3000万，还差不多。3000万左右，坚持到今天，不从烧钱的角度看，但从每一分钱都花在了研发、论证、推广上，我为我们团队所付出的一切，感到骄傲!同时，我也对北京市科委的领导在项目立项后对我们的支持，表示巨大的感谢。让我感到有些凄凉的是，北京市科委的领导们对我们项目的关心，远远大过集团领导对我们的关心，从这种现象上，我觉得足够悲哀。